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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振剛:那難忘的歲月,是無言之美
來源:北京青年報 | 費振剛  2024年08月01日08:37

第一次見費老師,他問我讀過什么書

2021年3月22日,全系同學都非常敬重的原北京大學中文系系主任費振剛先生在遼寧鞍山家鄉辭世,享年86歲。噩耗傳來,令人心痛,與先生初次見面的情景立即浮現在眼前。

那是1977年冬天,停滯了11年的高考終于恢復,我以工人身份參加了這“文革”后的第一屆高考,并把北大中文系作為第一志愿。考試后心中忐忑,便想到學校看看。

搭乘331路公交前往,車上很擁擠,售票員很差勁,開關車門不止一次夾到人。我雖是旁觀者,卻也心中忿忿,便云淡風輕地為全車人抒發了一下郁結之氣。在中關村站下車,不遠就是北大正南門,尋尋覓覓找到中文系當時所在的32樓,辦公室崔老師接待了我,并告訴我費振剛先生的大名,于是我來到費老師辦公室,向他表達了我對北大的向往。

費老師問我都讀過什么書?我說:在書荒年代沒有系統讀過書,只能抓到什么看什么。讀過蘅塘退士的《唐詩三百首》,還讀過一本紅色封皮的《中國文學史》,但不全,只有講唐代的一冊,看完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種講古代詩文的書。想把書看全,又去托人找,找來一本藍皮的《中國文學史》,還是唐代部分,感覺把兩本書的內容整合起來才是完整的唐代文學,因為兩本書引用的詩不一樣,看過這樣的書才能知道一首詩在整個唐代時間軸上的位置,知道詩人與詩人之間的前后關系。

費老師面帶微笑,我當時并不知道面前的費老師就是紅皮文學史、藍皮文學史的重要作者。我接著說:“高中畢業留城等分配的時候,還看過一本很厚的《漢語詩律學》,大約有九百多頁,解決了我從小學開始在詩詞格律上的所有疑問,一激動就把書抄下來了。”費老師問:“全書都抄了嗎?”我說:“所有總結性的話都抄了,例證沒全抄,每項只抄一首。因為還書有期限,全抄時間不夠。但書后附的詞牌全抄了,因為一首很長的詞牌,用一行字母和符號就能表示,覺得很便捷,抄了備用,需要時能很快恢復成詞牌格式(抄書時并不知道世上還有《詞譜》《詞律》的存在,并且我還能夠擁有)。”

說著我把裝在隨身書包里的五六個塑料封皮的筆記本掏出來,其中《漢語詩律學》占了三個筆記本,其他本子里是抄錄的唐詩宋詞及讀書中看到的精彩段落。

談話進行了不短的時間,無形中等于接受了一場面試。費老師最后說:“你的愿望我知道了,但錄取是看分數,要達到北大中文系的錄取分數線才行,你回去等發榜吧。”談話過程中,費老師總是面帶微笑,有時似乎竟是情不自禁的微笑,我以為是對我的回答很滿意,入學以后老師才對我說,那天他也在那輛公交車上。

每逢寒暑假,費師都會給我開一個書單

因有這段奇緣,在我如愿成為北大中文系文學77級的一員后,便得到費老師的很多提點與關照。

開學即進入先秦文學史的學習,老師說:“學文學史,幾本文學史參考資料要好好讀。”老師說的是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老師還告訴我,我抄錄的“漢語詩律學”是中文系漢語專業的一門課程,并未對文學專業開放。后來我選修了對文學專業開放的另一門課程“漢語音韻學”,由周祖謨先生講授。

每逢寒暑假,費師都會給我開一個書單,告訴我假期里該讀什么書。77級是1977年冬季考試,1978年春季入學,所以第一個假期是暑假,費師把自己的線裝本《史記》拿給我,讓我在假期里通讀。暑假后78級也入校了,全國大中小學都改回秋季入學的傳統制式。寒假里,老師又讓我通讀了《論語》《孟子》《莊子》,還有一個假期讓我通讀了《左傳》。

在學習魏晉南北朝文學史階段,我寫了一篇《論陶淵明的人格與風格》,呈請費師指教。老師看過我的習作,特意找到我,鼓勵說:“文章已經上道了,我很高興。”我心知,“上道”僅僅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學習唐代文學史之后的一個假期,老師讓我讀些宋元筆記,并拿給我《入蜀記/吹劍錄》《武林舊事》《夢粱錄》幾冊線裝書,是進步書局印制的巾箱本,告訴我:“這是倪老師的書。”曾在費師家遇到過倪其心老師,知道他們私交很好。因為是倪老師的書,我格外精心地用道林紙沿舊訂孔加了外皮,并以篆書印章形式添加書名,感覺這樣比直接寫書名更古雅美觀。還書時說:“不知這樣做合不合規矩,感覺對原書沒有影響,如果倪老師不喜歡還可把外皮除去。”2002年8月倪老師離世,這幾本書到了費師手上,費老師在決定和馮老師回鞍山故鄉養老時又轉送給我,我當年所訂的封皮還在!

引薦諸位名師,為學生論文費心費力

在學習吳小如先生“唐宋詞專題課”時,我寫了一篇考據式的小文《說“顒望”》,通過對“顒”字字義的考索,來解釋柳永詞“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的“顒望”到底是怎么個望法。小文呈給費師,費師建議我向陳貽焮先生、袁行霈先生請教。袁先生過目后問:“你的文字學知識是怎樣學來的?”我說:“因為選修了裘錫圭先生的‘古文字常識’課,另外也利用了北大圖書館209文科閱覽室開架的《說文解字詁林》。”

進入四年級,我寫了一篇比較正式的論文《論謝靈運山水詩“極貌寫物”的藝術特色》,收集材料的過程中讀到日本小尾郊一先生贈送給北大圖書館的個人著作,這本日文原版書實際上是中國山水文學史的架構,給了我很多啟發。論文得到費師的首肯,他建議我在一年一度的“五四”科學討論會學生場上宣讀。

畢業前夕,一場非常糾結的初戀令我報考先秦文學研究生的考試失利,但也促使我思考了很多社會學方面的問題,在此背景下寫成的畢業論文得到指導老師褚斌杰先生的首肯。

論文準備階段,褚先生知道我讀過毛詩和朱熹《詩集傳》,便讓我再讀清人著述;費老師則提示我:“還可以看看聞一多先生的《風詩類鈔》”。《風詩類鈔》是聞一多先生尚未完成的研究,感覺他是要打通經學、史學和文學,并更多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研究國風。我反復琢磨他對風詩的分類,努力以此為契機,來逆推他的思路。因為我論文的第一部分就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審視《詩經》戀歌,使用了中學時代讀過的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的觀點,特別是恩格斯所引述的美國歷史人類學家摩爾根《古代社會》的學說。

初稿草成,請褚先生過目,先生說:“我們是文學專業,所以談風詩藝術的部分要再加強一些。”后來褚先生在電大授課,介紹我把論文第二部分刊發在《電大語文》1984年2期上。其實我自己更看重第一部分的內容,也許有點離經叛道和驚世駭俗,但居然順利通過了褚先生的法眼。老師給我的論文打了“優”和“92分”的成績,費師在校園見到我就問:“你論文怎么寫的?褚先生夸你呢。”我就把論文的復寫本呈送給費老師,作為大學四年學習生涯的總結和匯報,藉以表達對恩師的感謝。

和費老師多了一層編輯和作者的關系

1982年2月,我邁出北大校門走進人民文學出版社,成了古典部的一名編輯。和費老師在師生關系之上又多了一層編輯和作者的關系。

1987年,我為編輯室策劃了一套“古詩類選”,延請費師擔任其中《懷親詩》的選注,當時費師正在日本執教,選的最后一首詩是晚清黃遵憲在日本寫的《又寄內子》:“十年歡聚不知愁,今日分飛獨遠游。知否吾妻橋上望,淡煙疏柳數行秋。”費師在日本東京選黃遵憲在日本東京寫的《又寄內子》,詩中還有“吾妻橋上望”,可以看出費師對師母的一番深情,用這樣一首詩為《懷親詩》殿后,具有懷親和紀行的雙重意義。費師說,他后來真的去尋找過吾妻橋。

1992年,古典部整體推出“精華叢書”二十種,我邀請費師承擔了其中的《古代游記精華》。1995年,山東大學出版社推出一套散文選譯,我邀請費師與我合作完成了《酈道元、楊衒之散文選譯》,費師選譯注釋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我選譯注釋酈道元的《水經注》。《懷親詩》《古代游記精華》和這本散文選譯問世后,費師不止一次提起:“‘文革’以后到現在,我出了三本書,三本都和宋紅有關。”其實這是老師對人文社的支持和對我的幫助,感念老師!

費師參與主編的四卷本《中國文學史》初版于1963年,是人文社重印率很高的長版書,幾十年來,沾溉了一代又一代年輕學子,我們77級同學就是用這套教材學習文學史課程的,所以我對這套書很有感情。

大約在1997年,這套書的重印和維護工作交到我的手上。昔日不過是開個重印單的事,到我接手就變得復雜起來。當時還是鉛版印刷,舊有紙型損壞,需要重新排版,也就需要重新讀校樣。于是我在半年多的時間里很認真地通讀了四卷書的校樣。

畢業多年之后重讀文學史,在我是一件很愉快的事。重讀之下,深感這套書體例恰當,章節勻稱,斷語準確。重讀校樣也訂正了原來排校、行文、引文上的一些疏失,費師在《再修訂后記》中提到:“全書有近八百處做了修訂”,包括“更換個別材料”。

這便是第三編談到“南北朝散文”時,引用了酈道元《水經注》中“巫峽”一節:“自三峽七百里中”,至“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引文結束。許多年來,該文一直被認為是酈道元《水經注》中的名篇,然而這段文字恰恰不是酈道元的手筆,而是他注《水經》時迻用了晉宋時人盛弘之《荊州記》中的一段。《太平御覽》卷五十三收錄此文,標注赫然。所以在我的提議下另換了引文。

此次修訂后不久,教委也對老教材提出修訂要求,所以人文社與費師正式商洽,邀請費先生和廖仲安、孫靜、李修生、沈天佑諸先生共同討論,分頭負責,在世紀之交的兩年里,對《文學史》做了第三次較大規模的修訂,費師在全書最后的《再修訂后記》中對第三次修訂也有說明。我寫了一篇《老樹著花無丑枝——修訂本編輯手記》,刊發于《南陽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2期,并收入當年人大報刊復印資料。蒙恩師不棄,2018年又將小文攬收到他在北大出版社所出新著《我是燕園北大人》書末,讓我再一次附驥。

第三次修訂于2002年3月定稿,3月末,出版社請幾位參與修訂的先生在京郊紅螺寺開了一個慶祝會,出席活動的有廖仲安先生,還有費振剛、李修生、沈天佑三位先生及夫人,孫靜老師那時好像沒在北京。大家交流心得,游賞名勝。紅螺湖邊有個可以命名為“浪遏飛舟”的戲水項目,一條傳送帶把水和船形箱體送到高處,然后再從水滑梯上飛沖下來,馮老師覺得有趣,問費老師敢不敢坐,費師說:“那有什么不敢的。”馮老師鼓動我和費老師一起坐飛船,她來拍照,于是我和費老師就真的當了一回“時間飛船”里的少年,并被馮老師搶拍下來。馮老師的搶拍非常精彩,回看照片,感覺極其珍貴。忝為門生,能有這樣一番經歷并立此存照,真是三生有幸!

大約我們全班同學的名字他都知道

費師主持系政多年,對系里的老先生非常尊重。

1993年,費師操持了為褚斌杰先生慶賀六十大壽的祝壽會,我作為出版社的代表和褚先生的論文弟子參加。在集體壽禮之外,我又湊刀為褚先生鐫刻了一枚“褚氏藏書”印章,先生很喜歡。中午的壽宴上,費老師、倪老師和壽星褚先生聯袂而坐,談笑風生,其樂融融。其實費師只小褚師兩歲,作為同治先秦文學的同事,他總是把褚先生排在前面,所以費門和褚門的弟子也情同一家,關系親密。而費師自己的六十大壽并沒有辦祝壽會,到七十歲時,才由弟子們為老師舉辦了一個非官方的祝壽會。我為老師獻上的壽聯是:

能振聾發聵 后輩門墻承化雨

不剛吐柔茹 先生道德鑄文章

“剛吐柔茹”出《詩經·大雅》“柔亦不茹,剛亦不吐”,很符合老師的為人,作為對句,雖然與“振聾發聵”的兩個動賓結構詞性不同,但可以各成句中自對,而四字成語的首字正好嵌入老師的大名,所以自己對這幅壽聯還是滿意的。

費師心中不僅裝著系里的老師、系里的教學,也裝著全系的學生,很多同學他都能叫上名字,對77級則更多偏愛,大約我們全班同學的名字他都知道。同學畢業了,他的心也沒有放下,為學生的點滴進步和成長而欣喜。

畢業后我更樂于做考據,寫了《“冰下難”有版本根據》《“五花馬”辨說》《從“牢丸”到包子 》《從“齒木”到牙刷》《中國人使用牙刷考》等文章,關注的多是物質文化方面的內容,諸如“五花馬”是什么馬,唐宋人夏季怎樣用冰,中國人何時開始吃包子,何時開始用牙刷之類,動筆都是一時興趣,沒想到費師都很關注,并一語破的曰:“宋紅你這學問越做越冷門啦。”我想,老師的意思應該和當年褚先生的意見一樣,就是“不要離開文學”。

“我們準備不足啊,沒有給大家開出更好的課程”

費師榮休后一度頻繁往返于梧州、北京和加拿大,病后回鄉安養,仍會常回燕園。每次回來,我都會過去探望,然后到他們喜歡的餐館小酌。

最難忘的是2018年11月21日,費師夫婦從鞍山回京,燕梅也從加國回來。我和林東海先生邀請他們一家三口來到在和平里開業的東四阿靜,吃龍蝦,喝我們自帶過去的澳洲紅酒,老友盡情暢談。林師勸費師“放下”,核心意思是“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四個半月之后,林東海先生突發急癥,當夜即報病危,輾轉病榻376天后辭世,原本身體康健、精神矍鑠的東海先生竟然走在了費師的前面。林師辭世不到一年,費師也駕鶴西行,2018年11月21日,成為兩人最后相見的日子,而那也是費師最后一次回京。

2020年9月,陳建功學兄在班級微信群中提議,自駕赴鞍山拜望費老師和馮老師,我當即報名坐車。最后是七人二車赴鞍山,9月19日出發,24日返回。我每日以詩紀行,拜見老師當日的詩是這樣寫的:同學七人代表北大中文系文學77級全體同學和班主任張劍福老師遠赴鞍山拜望費振剛先生、馮月華老師。

九數師生共,龜齡六百年。

門墻承雨露,驛路櫛風煙。

絳帳移關外,斑衣娛座前。

舉杯同獻壽,花好月輪圓。

2018年11月還能乘坐出租車,并自己走樓梯上樓的費師,如今已不能行走,全靠別人用輪椅轉移,但見到我們很高興,而且還都能認得。平日已很少整段說話的費師在酒宴上說了很多話,他說:“77級同學能到鞍山來看我,讓我很感動,你們是把對老師的愛放到我身上,讓我……”說著就聲音哽咽了。同學說:“我們對老師都是一樣的。”老師接著說:“對不起大家,我們準備不足啊,沒有給大家開出更好的課程。”40多年過去了,費師還在反思當年的教學工作。其實我們很幸運,趕上了系里老先生登講臺授課的末班車,林庚先生、周祖謨先生、吳組緗先生都給我們上過課。席間我向費師獻詩,費師則在眾人面前提起和我在公交車上的巧遇,并明確說:“宋紅是‘文革’后我的第一個學生。”

建功學兄當場和費師約定:“以后我們每年開車過來看您。”然而僅僅過去半年,費師就永遠離開了我們。同學說:“好在我們去年到鞍山了,不然將會非常非常的遺憾。”得知訃聞的當天,微信班群里就開始交班費,最終由張鳴學兄和我再赴鞍山,代表班主任張劍福老師和文學77級全體同學向我們的老系主任作最后告別。我寫下挽詩:

生芻一束奠吾師,猶記當年初見時。

乍暖燕園萌異草,逢春錦柏放新枝。

磨礱四載石成玉,著述千秋事入碑。

作別寢門含淚問,重歸遼鶴是何期。

不知費師何日才能化鶴歸來,我要說:師恩永在!“那難忘的歲月,是無言之美”。